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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宴之日,慶祝城主壽辰的活動,從白日一直持續到夜晚。
三位郡主、朝中重臣,都聚在城主府的宴會廳上,一同舉杯慶賀,眾人送來的賀禮,也一一向城主進獻。
這也是韓爍第一次以三公主夫婿的身分參加家宴,只是即使是家眷,在花垣城,男子的地位一律低落,他還是只能坐在芊芊身旁陪侍,不能獨坐一席。
宴會上眾人對他頻頻打量,不時竊竊私語,本人卻是從容淡定,對眾人的耳語,置若罔聞。
「這玄虎男子,氣質果然不同啊!」
「英俊是英俊,瞧著身材也不錯,只可惜……聽說身體不好。」此言一出,聽者紛紛竊笑,韓爍神色自若為陳小千布菜,似是毫不在意。
陳小千聽見了,覺得都是自己說錯話造成的後果,卻是難免愧疚。
她握住了韓爍的手,靠近他耳邊說:「都是我不好,讓她們這樣議論你。」
韓爍搖頭,「無妨,我是戰敗城派來聯姻的質子,在這花垣城,本就地位低下,她們說些什麼,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。」
「可你是我的夫婿,我不喜歡聽她們這樣說你。」
宴會上人人酒酣耳熱,說話也就越來越失分寸,把韓爍跟蘇沐拿來相比,就是把他們都當成了下人。
韓爍對她微笑,「既然我是妳的夫婿,只要妳心裡看重我,別人怎麼看我,我就更無須在意了。」
陳小千聽他這麼說,輕輕握了下他的手,心裡有些感激。
韓爍真的不跟她計較啊,自己言多必失,給他惹來風言風語的這事。這就是所謂的能屈能伸吧?這要是心胸狹隘一點的男子,早就受不了旁人的嘲弄了。
只是她看著群臣拿韓爍的事情說笑,心裡還是有些納悶。
再怎麼說她也是三公主,大臣們卻敢這樣嘲笑三公主的夫婿,母親看在眼裡,也沒有任何作為,難道說母親真的只寵愛二姊,她雖然貴為三公主,實際上是地位低落?
陳小千想著,一定要認清楚現在的局勢,不能再衝動行事,給韓爍添亂,於是一邊吃飯,一邊觀察了城主、桑奇,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陳楚楚,還有林七。
只不過對上眼神,林七就對她面露冷笑,跟陳楚楚交頭接耳,那畫面,像極學校裡勾心鬥角的小圈圈,實在是讓人心裡鬱悶。
卻沒想那林七站起身來,手持一壺酒,就走到了她的几前。
「三公主大喜,我還沒來得及喝上喜酒,今日,就讓我先敬三公主一杯。」
說完,她也不等陳小千回應,自己飲了一口,就把手上那壺酒放在几上,下巴一抬,對著韓爍挑眉。
「這酒性甚烈,三公主若是不敢喝,可以請夫婿代勞。」
韓爍執起酒壺,倒了一杯。
陳小千站起來,「林七,妳這是什麼意思啊,妳要敬酒就敬酒,還說什麼酒烈,看不起我吧。」
「不敢,只是往日三公主來我這教坊司,天天要樂人陪酒作樂,如今妳不來,還不都是因為有了韓少君?讓我教坊司少了多少營收啊,這杯罰酒,他不能不喝。」
韓爍站起身來,也把酒杯端到唇邊,眼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,他若堅持不喝,恐怕讓芊芊沒了面子。
不過是杯酒罷了,林七若是想讓自己酒醉失態,那可是打錯算盤了。
陳小千還想替他擋下,卻被他制止。
「無妨,我敬林七小姐。」
他仰頭一飲而盡,林七卻是粲然一笑,眼神得意,又轉頭對上陳小千。
「妳看妳這夫婿,多大氣,說喝就喝,哪像妳,一直坐在這裡,只知道吃!」
「我——」陳小千一時語塞,她確實不敢喝酒,平時喝的不多,在這大場面上,就更怕自己喝酒誤事,沒想到林七,偷偷觀察她呢。
「林七,妳到底想要做什麼啊?」看她敬完酒還不走,她忍不住反問,原本宴會上眾人笑談喧鬧,此時都安靜下來,只是看著她倆,又竊竊私語。
「這林七許久不見,才從商隊回來,就又衝上了三公主啊……」
「她倆本就不對盤,最近因為少了蘇沐,教坊司生意不好,林七,自然是往三公主身上置氣了。」
林七又對陳小千一笑,「我沒想做什麼,只不過是聽聞,三公主有些小小煩惱,我們從小一起長大,我想替三公主,排憂解難罷了。」
「排憂解難,妳到底什麼意思?」
陳小千看她一臉不安好心,心裡更是起疑,沒想到林七瞥了韓爍一眼,就笑笑轉過身,還對她揚了揚手。
「記得謝我啊!」
到底什麼意思啊?猜不出她是做了什麼,陳小千歪著頭,正想坐下,卻見韓爍站在身邊,身子微微一晃,低頭看著地板,眉頭微蹙。
「韓爍,你怎麼了啊?」
韓爍轉頭看她,瞇了下眼睛,好像不太確定眼前的事物,陳小千緊張起來,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。
「你還好吧?是不是身體不舒服?」
她扶住韓爍的手臂,想著不能讓其他人這般注目,先讓他坐下,韓爍卻搖頭,低聲道,「我身體有些不適,先回去,妳不用擔心。」
說完,他甚至沒有向城主告退,轉身招過白芨,就快步離開。
陳小千盯著他的背影納悶,身體不適,是那杯酒太烈了嗎?他懷有心疾,是不是一杯也不該喝啊?心裡後悔,可是又想,有白芨在,馬上給他服下護心丹,是不是就沒事了?
想到他的心疾,她實在擔憂,正想起身跟出去,卻聽見林七早她一步,起身向城主告退。
裴恆又突然說有要事向城主稟告,無法打斷他們交談,自己是三公主,不能不告而退,陳小千只能咬著嘴唇,坐立難安的等著。

出了城主府,韓爍正走向馬車,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句,「這就想走?」
話聲未落,一條長鞭已破空而來,韓爍只聽得風聲就辨明來勢,一手推開白芨,一手拔劍,轉身相抗。
林七的長鞭纏住他的劍柄,他使力一扯,兩邊僵持。
林七一笑,手腕一轉,長鞭就鬆開了他的劍,如一條靈蛇,咻地一聲回到了她的手上。
「我聽說玄虎少君,武藝高強,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,今日一見,倒是有些令人失望啊。」
韓爍環顧四下,林七的家僕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,只是這些人手上都持長棍,並非刀劍,似乎也不是真想取他們性命。
「林七小姐這是何意?」從剛才喝下那杯酒之後,他就覺得有些不對,不是心疾發作,也不是酒烈造成的醉意,為此他提早離席,卻沒想,這林七還跟了上來。
「莫非,是想暗算韓某?」
才出城主府就來暗算,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。
林七搖頭,「暗算你?我沒有那麼閒,只是想和你比劃兩招罷了。」
「妳和韓某比劃,還需要在酒裡下毒,未免勝之不武。」
「不是毒,」林七又是一笑,「是催情散。我聽說,韓少君身子不行,和三公主遲遲沒有圓房,我和三公主自小一起長大,那姊妹情誼啊,外人不能理解,我是真心想幫你們的忙,這不,提供一些教坊司常見的藥物,祝你們夫妻和美了啊。」
韓爍難以置信,「妳在城主的家宴上,用這下三濫的東西,就不怕城主責罰?」
「韓少君酒後亂性,在宴會上失態,誰知道是我下的藥呢?只是沒想到你這麼早就有所警覺,倒讓我少看了一齣好戲。」
韓爍不說話,眼神難掩怒氣,他知道身為戰敗城送來聯姻的質子,必定被視為玩物,只是這段日子陳小千待他極好,倒讓他忘了,旁人看他,依舊是可以隨意戲耍的一枚棋子。
被公然嘲弄也罷,沒想到她們還如此囂張,敢在城主的家宴上做手腳。想著他猛然抬頭,「妳沒對三公主下藥吧?」
若是小千也喝了這杯酒,不知道梓銳能否保護她到離開。
「那倒是沒有,有問題的,只有你喝的這杯。」
林七捲起了手上長鞭,「少君放心,這催情散,效力不如合歡香,即使不行那苟且之事,倒也死不了,只是這一夜,少君恐怕不太好受啊……」
韓爍冷眼看她,確實感覺到身體發熱,他想運功散毒,可被林七這麼糾纏著,一時也脫不了身。
「本來想看你在宴會上失態,大大丟了面子的,誰叫你甘心被陳芊芊搶去,不做楚楚的人呢?不過看你這般機警,我也可以大發慈悲,就送你進教坊司,讓我手下的樂人,好好幫幫你……」
越說越不堪入耳,韓爍手上長劍一抖,直朝林七面門而去,林七閃身躲開,卻覺得鬢邊一涼,韓爍的劍,竟然削落她一撮長髮,若不是他手下留情,那劍再偏半寸,她的臉就要被劃花了。
她心下一凜,身子急往後退,甩出長鞭想勾住韓爍的劍,卻沒想韓爍身法極快,搶了兩步向前,一手就抓住她的鞭子,長劍一揮,就把那鞭子砍成兩截。
林七大為驚駭,那把長鞭可是她師門傳下來的寶貝,用牛皮和牛筋製成,堅韌無比,她還從未聽過有人能用劍把它劈斷。
何況他現在還被下藥,按理說,是連站都站不穩才對。
被這麼一嚇,心裡頓時就沒了底氣,林七手持斷掉一半的鞭子,不自覺愣住。抓著空隙韓爍欺上前去,右手持劍,左手一翻,化拳為掌,就在她腕上使力一擊。
林七手腕一麻,五指鬆開,鞭子就掉到地上。
這幾下動作太快,她的家僕根本未及上前,看主子受人制衡,全都目瞪口呆,愣在原地不動,林七回過神來,急忙後退,韓爍的長劍轉了幾個劍花,劍光粼粼,劍鋒卻從未離開過她咽喉前三吋。
最後她退到了牆邊,避無可避,心想莫非要命喪此處?不自覺閉上眼睛。
韓爍的劍卻乍然停住,如一道光芒凝滯在半空不動,只是冷冷看著她。
她睜開眼,眼前的韓爍氣勢凌人,哪有半點在宴席上那副溫文儒雅的樣子?他緩緩開口,說話卻是一字一字,咬牙切齒。
「憑妳這身手,也敢小看我?」他微瞇了眼,林七背脊發涼,冷汗涔涔。
「韓某自來這花垣城,三公主始終對我以禮相待,可是妳們,卻個個都看不起我是玄虎城派來聯姻的質子……」
他的劍緩緩向前,林七額頭上的汗就滴了下來。
「連這下流的手段都拿了出來,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人?」
韓爍的眼神直盯著林七,想到若是自己沒有察覺,此時已經在眾人面前失態,怒氣頓生,長劍又往前遞了半吋,毫釐之間,眼看就要刺進林七的脖頸。
林七再也忍不住驚恐,脫口喊出,「我,我林家是花垣城首富,和三位郡主情同姊妹,城主看我,也如同義女,你,你要是殺了我,我保證你屍骨無存!」
都這個時候了還嘴硬。韓爍冷笑,「家世顯赫又如何?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商賈,誰都可以取而代之。我是三公主的夫婿,也是玄虎的少城主,妳卻敢對我下藥,做出這種不入流的事情,還敢說,和三位郡主情同姊妹?」
他手上長劍一抖,劍光閃爍,林七看不清楚劍離自己多近,也不敢低頭看,只覺得脖頸前傳來陣陣寒氣,只要韓爍再往前一步,劍鋒就要劃開她的喉嚨。
「妳羞辱的不是我,是整個玄虎城,妳可曾想過,妳今日的作為,會給花垣城、林家、還有妳自己,帶來什麼後果?」
林家世代都是商業大賈,深受城主信任,教坊司、礦山,各種發財的生意幾乎都由林家壟斷,林七又是林家唯一的獨生女,自然打小就受盡寵愛,在這花垣城橫行無阻。
這次卻踢到鐵板,她自恃武功高強,沒有對手,卻沒想到韓爍武功之高,劍術之奇,實在前所未見。
命都捏在別人手上了,才知道自己見識短淺,深悔自己魯莽,韓爍的話又字字入理,像一根針那樣刺得她心裡羞慚,她想低頭認錯,韓爍的劍還在她的脖頸前,讓她一動也不敢動。
只能壓低了聲音求饒,「我,我知道錯了,你放過我……」
韓爍見她服軟,不想把事情鬧大,克制了自己的怒氣,只是哼了一聲,收劍回鞘。林七大大喘了口氣,站都站不穩。
「解藥呢?」他朝她伸手。
「什麼解藥?」
「催情散啊。」他語氣不耐,這藥性發作起來全身發熱,他靠內力抑制,卻又不想過度提氣,引發心疾。
林七沒了剛才的張狂,看著韓爍的眼神盡是怯意,「這催情散並非毒藥,自然,也沒有解藥啊。」
韓爍狠狠瞪她一眼,心裡實在厭煩。罷了,回府裡運功散毒也就是了。
林七怕他又動怒,急忙解釋。
「這藥不嚴重的,就算,就算什麼都不做,過幾個時辰也會好的……」
韓爍頭也不回,伸手招過白芨,就上了馬車。

陳小千回到府裡的時間,比韓爍足足晚了一個時辰,她本想跟著韓爍提前離席,可偏偏裴恆上來,對城主獻上長篇賀詞不說,最後還突然重提他和自己的婚事。
陳小千當時忙著推拒,就說自己已經有了韓爍,實在不想再嫁,可偏偏眾人拿著韓爍房事不行的事情說嘴,說韓爍若是不能與她生兒育女,就非良人。
她忙著解釋韓爍並非不行,只是她還不想,看群臣那副不能認同的樣子,只好又拿那套心靈交流的說法出來搪塞,總之,就為了一個不打草稿的謊話,她脫不了身,心裡擔心韓爍的身體怎麼了,真的如熱鍋上的螞蟻,坐立難安。
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告退,她匆匆忙忙和梓銳回府。
三步併作兩步跑向韓爍的別院,白芨在門口守著,她急忙追問。
「韓爍怎麼了?」
「少君被林七下藥,正運功散毒。」
「中毒?嚴不嚴重?為什麼不請長姊?」
「少君說了,不嚴重,只是不好聲張,就不請大郡主了。」
「怎麼會這樣?」陳小千搓著手,心裡著急,「讓我進去看看!」
白芨搖頭,「少君說了,其他人都可以進去,就……三公主不行。」
「為什麼啊?」陳小千睜大眼睛,難掩困惑,「為什麼不讓我看他?」
白芨心裡為難,他是能理解少君的想法,就是不想在她面前失態,可是在他看來,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,都是夫妻了不是?
陳小千抓住他的衣袖,不依不饒,「不行,我一定要進去,不看看他,我怎麼能放心呢。」
他嘆了口氣,心想算了,拚著被少君責罰,三公主在自己的府裡想去哪裡,他怎麼攔得住呢?想著他接過僕人送來的一壺涼茶,轉頭就給了三公主。
「三公主,那就麻煩您送進去了,屬下就先告退了。」
說著他拉過梓銳,對他使眼色,梓銳不懂他意思,還是半推半拉的被帶走了。
陳小千顧不了他們,拎著壺茶就推門走了進去。
房裡一片黑暗,繞過屏風,才點上了燈。
在昏黃的燈下,韓爍背對著在床上盤腿而坐,雙掌平伸放在膝上,似乎正在閉目養神。
「韓爍。」她小聲喚他。
韓爍微微皺眉,轉過頭一看,眨了下眼睛。
是幻覺嗎?他明明叫白芨不要讓三公主進來的。
「你還好嗎?白芨說你中毒了。」陳小千把茶放在几上,走過來,伸手想摸韓爍額頭。
韓爍的眼神難掩疑惑,他回到府裡之後,感覺藥力漸強,腦袋裡停不下來的綺思雜念,他不想讓身體受藥物所控,就想專心靜坐,待藥力過去。
只是腦海裡自然都是陳小千的身影,她的微笑,害羞時泛紅的雙頰,咬著嘴唇猶豫該如何說話的樣子,還有被他抱著坐在腿上,那嬌小的身軀和身上的味道……
他想著不能讓自己的慾念控制,才讓白芨擋著不讓她進來。
只是腦中所想的似乎成了現實,眼前少女,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想?
歡場上催情的藥物眾多,他也只有聽聞,從未經歷過藥性,此時心下狐疑,莫非連自己的所見所聞都會受這藥物迷惑,否則為什麼,這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陳芊芊,看起來像是真人?
陳小千手還沒摸上韓爍額頭,就被他握住了手腕。
「妳……是真的?」
陳小千不解,「什麼意思啊?」
韓爍施力握了下她的手,確認這觸感是真,連忙放開。
「不是讓白芨跟妳說了嗎?妳不要進來。」
「為什麼我就不能進來了,我擔心你啊。」陳小千扁了下嘴,有些委屈。
韓爍無奈嘆了口氣,「我中的不是毒,是催情散,一種春藥。」
春藥……陳小千領悟過來,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。
韓爍沒有看她,只是閉上眼,「我不想讓妳看見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樣子,所以,妳出去吧。」
他實在怕自己再睜眼又看到小千,就沒有辦法控制了,畢竟是自己心儀的女子,大婚至今,他們又始終沒有圓房。
陳小千呆呆的站著看他,有些理解,又有些疑惑。
「不能解毒,你會不會死啊?」想到合歡香的藥效,不都是如果不做那件事,就會七孔流血而亡嗎?
韓爍搖頭,「不會的,我逼林七說出了藥性,只不過尋常催情所用,不會有事。」
「她為什麼要下這個藥?」想到林七後來追著韓爍出去,陳小七心裡驚詫,忍不住摀住了自己的嘴。
該不會,林七想對韓爍上下其手?
自己的男人都保護不了,她這個三公主,真的有名無實啊。
韓爍沒有看她,不知道她心中所想,只是淡淡搖頭。
「不過是想看我在眾人面前失態,羞辱我而已。」
陳小千明白了,頓時生了怒氣,她一生氣就眼眶紅,氣憤的說。
「這些人,竟然敢這樣折辱於你……」
她握緊拳頭,當真是恨極了自己沒有武功,沒有辦法去找那林七算帳。
韓爍睜開了眼,很快看她一眼又低頭,「沒事了,我折了她的鞭子,料想,也不敢再來尋釁,倒是妳,還是快出去吧。」
想到這催情散的效果,陳小千咬了咬下唇,有些遲疑地又問。
「你中了春藥,為什麼都沒想,找我幫你啊?」她說著自己害羞,到後來,聲音已是細如蚊鳴。
「昨日,妳不是說妳還沒有準備好嗎?我不著急,也不想委屈了妳。」
陳小千聽他這麼說,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,韓爍只覺得房裡一陣安靜,然後,就聽見她往門外走。
韓爍聽著她的腳步聲,心裡略鬆了口氣,他堂堂玄虎少君,一時大意著了別人的道,原本就不想讓她知道的。
他豎耳傾聽,確定門已經閂上了,有些安心,就又閉上了眼,打算凝神靜氣,就這樣靜坐一夜,等藥力過去。
卻沒想到過沒多久,肩膀被人輕輕一碰,他詫異的抬頭,是陳小千,她就在他面前,眨了下眼睛看他。
「妳——」還想說什麼,陳小千的手指卻按住他的嘴唇,不讓他說話,他只能愣著,看陳小千低下身子,去解他的領扣。
這情景如夢似幻,韓爍不敢相信的皺眉,陳小千離他極近,吹氣如蘭,他幾乎又要懷疑這是催情散造成的幻覺了。
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?昨日他拿圓房一事逗她,她還是害羞逃跑了的。
陳小千解開了他的扣子,從領口隱約露出了他的胸膛,但她不敢把他衣服全部敞開,只是抬頭看他一眼。
看韓爍沒有其他動作,只是一直看著她,她又抿了抿下唇,就去解自己的衣帶。
衣帶鬆了,外衫也輕飄飄地落在地上,卻又不敢把最後一件衣服脫下,韓爍只是一直盯著她,陳小千被看得害羞,俯下身,鼓起勇氣撫摸他的臉。
「小千?」他喚她的語氣有些遲疑,好像在確認這是幻覺還是真實,陳小千一雙大眼睛,水汪汪的看著他。
她其實已經緊張到不能再做什麼了,只能低下身子,雙手放在韓爍的脖子上,滿臉通紅,小小聲地說。
「韓爍,我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……」
心裡怦怦直跳,感覺心臟都要跳出胸腔了,韓爍看著她,一手抱住她腰,反手就把她放倒在床上。
視野突然轉了方向,陳小千差點驚叫出聲,韓爍從上方俯視著她,就像大婚之夜時那樣,只是那時他是刻意挑逗,而現在,他是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。
「小千,妳當真準備好了?」從他喜歡上她開始,待她就不似最初那麼輕佻,雖然喜歡逗她玩、看她害羞,但是認真起來,只要她不願意,他也不想踰矩。
調情只是玩笑,動了真情,人就會慎重。
陳小千點點頭,聲音還是細如蚊鳴,「嗯。」
「妳真的願意,和我做真正的夫妻?」
她又點頭,感覺自己臉頰發熱,恐怕連耳朵都紅了。韓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正色說道,「我韓爍此生,絕不負妳。」
他表情嚴肅,那話語的份量,讓陳小千莫名地紅了眼眶。
她毫無經驗,對接下來的事難免緊張,可是韓爍說這句話,不僅是在安撫她的心情。
他是給她一句承諾,那承諾是一生一世,他今日接受了她的情意,就會用一輩子回應她。
一時思潮起伏,眼淚就從眼角滑落,韓爍低下身來,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。
臉頰感覺到他嘴唇的燥熱,讓她有點不解。
是藥性嗎?韓爍明明身體發燙,額頭上卻一點汗也沒有。
她伸手撫摸那乾燥的嘴唇,本能似地挺起身子,用自己的雙唇去碰他,一邊還伸出舌頭,輕輕舔舐。
本來是想給他滋潤,卻聽得他深吸了口氣,一下子反客為主,嘴唇將她雙唇覆住,舌頭頂開了她的牙關,就急切的去舔她嘴唇的內部。
這一下來得太快,陳小千來不及害羞,只能「嗯」的一聲承受他的吻,韓爍用右手手肘撐住身體,另一隻手解開她的衣服,衣帶是原本就鬆了,他輕易地摸進了她的衣服裡面。
陳小千只敢閉著眼,感覺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放肆遊走,從未被人撫摸過的地方,現在都在他的掌下。
感覺韓爍先是摸著她,然後脫了她最後一件衣服,身上一涼,讓她忍不住睜開眼,這一看卻看見韓爍也正在脫衣,又急忙閉上。
她不敢看他,是害羞,也是緊張。等韓爍又回到她身上,她手不知道該擺在哪裡,韓爍就把她雙手拉起,環住自己的脖子。
他低下身來,親吻她的臉頰、嘴唇,一路往下吻到她赤裸的脖子、胸前。
嘴唇碰觸到肌膚的感覺,讓她不由得縮了一下,長這麼大,這還是第一次在另一個人面前赤身裸體,還這樣親密接觸。
韓爍的身體貼著她,也讓她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,她更是一動也不敢動,不知道該做什麼,只能抱著他。
韓爍低頭在她身上親吻,不只是嘴唇碰觸,而是還伸出舌頭輕舔,交錯用雙唇吮吻她的全身,陳小千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是水,而韓爍正在解渴,她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,只要韓爍吻到她敏感的地方,她就忍不住咬住下唇,手指插進他的髮間。
吻再多也不夠,彼此緊貼的肌膚似乎渴望著更緊密的相連,陳小千腦袋模模糊糊的想著,喜歡一個人,原來是這麼回事。
心情激動的時候,不只是心裡,身體也一樣,只想要緊緊靠近這個人,一點縫隙都不想有。
她伸手去摸韓爍的胸膛,感覺他的心跳,聽著他的呼吸變重,想到他是因為自己才如此興奮,心裡有些驕傲,又有些甜。
從來沒想過自己也能讓另一個人這麼著迷,韓爍的吻非常炙熱,手在她身上輕挑慢撚,看似從容,卻每個動作都說明著他的熱切。
她不自覺的挺起身子,主動迎向他手指碰觸之處,又因為不知道怎麼要求更多,只能輕輕喚著他的名字。
「韓爍……」她的聲音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沙啞甜膩,勾引著韓爍吻得更加投入,順著本能,她的腿已經彎起來勾住他的腰,那腰上一點贅肉都沒有。她情不自禁撫摸他精悍的上身,學著韓爍,又湊近了輕輕地吻他。
這是她第一次親吻別人的身體,只覺得韓爍的肌膚好光滑啊,肌肉起伏的感覺很有彈性,陳小千著迷的摸了又摸,又忍不住親了好幾下。
韓爍在她耳邊一笑,又深深吸了口氣,感受著陳小千的雙唇,他的手向下游移,感覺她的身體濕潤,讓他有點難以克制。
那柔軟的身體和纖細的腰,好像量身打造一樣和自己相互契合,他有種衝動想現在就要了她,看陳小千身體僵硬了一下似是緊張,他就又停下來,低頭去吻她的脖頸。
他讓她側躺,從背後吻她的耳朵,把她耳廓含著,用牙齒輕輕地磨了一下,陳小千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,又害羞地摀住了自己的嘴。
想聽她發出更多聲音,他又吻,用舌頭描繪她耳廓的樣子,手也沒停下,輕柔地挑弄她的胸前。
陳小千又是一聲呻吟,韓爍摸著她讓她覺得身體一陣酥麻,摀著嘴的手,就不自覺放鬆了無法控制。
韓爍沒有全力抱緊她,只是一手摸著她全身,一手輕輕地摟著,她覺得身體有些空虛,幾乎都到了痛苦的程度,轉頭看韓爍,含著眼淚問,「這春藥,是不是會傳染啊?」
她變得好奇怪,有些痛苦,又有些歡愉,如果這就是韓爍被下了春藥的感覺,他當時,怎麼還能夠靜坐呢?
韓爍一笑,聲音比平時沙啞,就在她耳邊說話。
「怎麼說?」說話時碰到她耳朵的熱氣,讓她又瑟縮了一下。
「我覺得自己好奇怪啊……」陳小千看他的眼神可憐兮兮,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求懇什麼。
覺得她即使在這種時候,依舊可愛無比,然而赤裸躺在他懷裡的姿態,身上淡淡的少女氣息,又是難以抵擋的誘惑,韓爍深吸了口氣,低頭聞她頸肩的味道,沒回話,只是回應似地抱住她。
伸手去摸她最渴望的地方,陳小千害羞至極,微微掙扎了一下,韓爍挑起的感覺有些陌生,讓她緊張,卻又捨不得他離開。
平時只覺得自己喜歡韓爍,也喜歡他的臉,看著他就跟平常看劇裡的帥哥一樣,覺得他好看到讓人轉移不開視線,眼神的流轉令人著迷。
可是她現在才知道,不只是臉,情到深處,還會喜歡上那個人的身體,除去了衣物的隔閡,她想和他就這樣貼著,雖然害羞,又覺得無比眷戀。
好像身體找到了自己的歸屬,想就這樣一直窩在他懷裡任由撫摸,感覺自己被他的手控制,身體的每個地方,都想被他用唇輕輕地貼著,用舌溫柔愛撫。
韓爍撫摸她的手輕柔緩慢,落在肩頸的吻也是,讓她不滿足的出聲抗議,卻又不知道該要求什麼,只能轉身抱緊他,示意他多吻自己一些。腿不由自主的夾緊他的手,尋求更多的快樂,嘴唇也微微張開,控制不住的喘息。
這到底是誰被下了春藥啊?怎麼感覺,是自己比韓爍還要著急,他雖然身體發熱,胸膛起伏比平時還大,可是他還是比自己從容。
他的手極有耐心,極緩慢的,一點一點的輕揉她敏感的地方,偶爾微施力氣的撫摸,一寸一寸地要把她身體開啟。
只有被他親吻的地方能夠暫時舒緩,其他地方都覺得焦躁,陳小千低頭看,韓爍俯身過來,撐住身體就在她的上方,低下頭,輕吻她的胸前。
被他那樣用舌頭輕輕地挑弄愛撫,偶爾發出聲音的吸吮舔吻,她明明就害羞無比,卻還是像著了迷一樣移不開自己的視線,只能看著韓爍。
「小千。」
韓爍抬頭,喚她名字,她有些迷惑地回望。
他的眼神像一個慎重的詢問,即使在這種情慾高漲的時候,他還是很珍惜她。
陳小千懂了他的意思,點了點頭,「韓爍……」她嚥了下口水,說話的聲音小了下去,「可以了……」
韓爍一手伸過她膝蓋下方,抱起她的腿,她挺起身子去吻他的肩,用嘴唇輕輕的含著,下一瞬間,身體彷彿被貫穿的痛楚,讓她不自覺一口就咬了下去。
在韓爍的肩膀留下一個帶血的牙印,可是也不能轉移身上的疼,陳小千只覺得痛到整個人清醒過來,流下眼淚。
韓爍眼神心疼,輕輕撫摸她的臉頰。
「疼……」她扁嘴,只說這一個字,語氣還有些哽咽。
「對不起。」韓爍低聲道歉,身體沒有離開她,只是低頭在她額上一吻。
陳小千眼眶泛紅,眼淚直落,韓爍看著不捨,克制自己沒有進一步的動作,只是又摸她的臉。
看他表情愧疚,陳小千搖頭,抱住他的上身,「沒關係的,韓爍,沒關係。」
這樣他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,身體彷彿被撕裂的痛,也掩蓋不了浮上她心頭的喜悅。
陳小千淚光盈盈,還是對他微笑,「以後,你就要改口叫我娘子了。」
聽她這麼說,韓爍心裡柔情無限,對她實在是滿心的憐愛,輕輕撫摸她的額頭,喚了一聲,「娘子。」
他真的沒有辦法再更喜歡陳小千了,她那樣可愛,對自己毫無保留,他愛她,惜她,不只是因為她是第一個真心喜歡他的人,也因為現在,她是他的女人。
那彷彿終於擁有了什麼的感覺,像孩子第一次得到了自己覺得貴重之物,他只想把她放在手心上,現在,又因為陳小千對他的接受,全身心的感覺到充實。
只是還不覺得滿足,但他不捨得弄痛了她,就克制自己不做太大的動作,只是低下頭去,在她脖頸輕輕的吻。
手撫摸著她身上敏感的地方,想重新燃起她的慾念,那是她原本不了解的東西,但她現在懂了。陳小千輕輕呼了一口氣,摟住了韓爍的脖子,配合著他的動作,用全身迎接他的愛撫。
直到她終於覺得身體放鬆了些,從身體深處,開始有種不同於痛的感覺,韓爍只要身體微動,就好像帶來某種輕微的觸電,電流竄過了她的全身。
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,手指扣住了韓爍的背,又撫摸他背上的肌膚,他的肩胛骨,背上的肌肉線條,恰好貼合她的手掌弧度,陳小千摸了又摸,臉埋在他頸間,聞他身上的味道。
這次不敢咬,只是張開雙唇含著,學韓爍吻她的方式,偶爾伸出舌頭輕輕舔舐。韓爍嚥了一口口水,身體沒有動,只是依然抱著她的腰,和她緊緊地貼合。
他不滿足,這才剛開始,但是他還在等,等陳小千準備好,沒那麼痛,最好,是能等到她自己想要,於是他還是那樣耐心的吻著,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自己的印記。
陳小千開始有些迷惘,身體有電流微微竄過的感覺,讓她不自覺雙腿夾緊了他的腰,主動湊上去吻他的唇。兩個人舌尖碰著舌尖彼此愛撫,她覺得刺激,又還是想要更多。
她停下這個吻,克制不住自己的喘息,所有的害羞都丟到一邊,眼神迷濛的看著韓爍的眼睛。
那漆黑的眼眸,現在映著她的樣子,她想韓爍所看見的她,原來是這個樣子嗎?連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,一頭長髮披散在枕上,嘴唇微微張開,因為渴望,身體不由自主的,隨著韓爍的動作起伏。
雪白的肌膚上,有著情慾泛起的潮紅,韓爍輕輕地撫摸著,沉醉在手上的觸感,又低頭吻她。
陳小千身體縮了一下,和剛才純粹的痛楚不同,開始感覺到被充實的快樂,那一波一波微小的浪潮讓她覺得舒服,然而還不夠滿足,深藏在身體某處的渴望,被韓爍此時緊抱著她的動作喚醒。她摟過韓爍的脖子,在他耳邊輕輕地說,「韓爍……你可以動了。」
話說出口,下一瞬間就被推到極樂,韓爍身體一動,她就沒有辦法控制的喊叫出聲,他一次又一次的推著她,每次她覺得已經不能承受的時候,就又意識到這還只是滿足的邊緣,他還可以給她更多愉悅,直到她幾乎快承受不住。
喊他名字的聲音帶著哽咽,幾乎像是哭著求了,但自己也不知道在向韓爍求些什麼,到底是要他放開,還是要他抱得更緊。陳小千感覺自己就像快要滅頂,只能緊緊攀住韓爍的肩頭,每次韓爍低頭吻她,她那焦急向他索求的樣子,就像只有他的唇間才有空氣,而她已經快要窒息了。
和剛才韓爍只是在她身體裡面的感覺不同,那時只是舒服,像泡在海水裡任由海浪輕輕的拍打,甚至有些慵懶,現在卻像狂風暴雨,她人在其中,只能抓緊韓爍,扣住他的背,任由他一次一次帶自己攀向極致,眼淚無法控制的流了下來。
韓爍吻去她的眼淚,又吻她的唇,陳小千急切的伸舌,想品嚐他嘴裡的味道,韓爍會意,深深的回吻她,讓她逸出滿足的嘆息。
但每一次的滿足都是暫時,他總是讓她想要更多,給她的歡愉總是同時喚起一絲痛苦,「韓爍……」陳小千含著眼淚喚他名字,感覺自己已經不能再承受這樣的感官衝擊,也恐慌著自己似乎要失了神智。
韓爍的手抱緊她的腰,吻著她要她別怕,身體的動作卻宣示著佔有。
他攻城掠地,而她只能承受,他所做的事情像給予又像掠奪,可是他的吻還是那樣細膩,讓陳小千覺得溫柔。
陳小千手扣著他的背,從最初害怕自己失控,到後來也捨不得他離開,只想就這樣天荒地老,什麼都不管了。
腦海裡模模糊糊的就一個念頭,以後,她就是韓爍的女人了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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