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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了數日,陳小千一時不敢再計畫偷龍骨,每日只是在府裡待著,讓韓爍替她換藥,專心養傷,兩個人朝夕相伴,沒事就在涼亭上坐著賞景,倒是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。
只是前日突然聽聞,楚楚帶人進了教坊司,聯手林七就把蘇沐給打了一頓,當時韓爍不在府中,陳小千自己帶了梓銳就趕去救人。
看蘇沐被打得奄奄一息,她陳小千真的火了,樂人不是人嗎?憑著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,硬指他是玄虎城密探,就想把人打死嗎?
「沒有證據就敢抓人……」她咬著牙這麼說,陳楚楚卻是絲毫未見怯色,只是挑眉說她是司軍,她的話,就是王法。
韓爍不在場可能是好事,否則她連韓爍都敢抓,陳小千看她那般氣勢高漲,遣了人去請大郡主,一時,變成她和長姊一邊,陳楚楚和林七一邊,兩邊對峙,互不相讓的局勢。
卻沒想到,打破這平衡的是裴恆,他不知道從哪聽到消息,也趕了來,楚楚看著他,竟然收斂了些,只聽他幾句話,就同意讓長姊帶蘇沐回府中醫治。
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,難道楚楚喜歡裴恆?可是她不能喜歡裴恆啊,如果按照自己原先的設定,他們還是親兄妹呢。
陳小千都回到府裡幾天了,想起這件事,還是托著腮,怎麼想都想不明白。
坐在涼亭桌邊,一下右手托腮,一下左手托腮,左思右想的,就是覺得劇本亂了套,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斷就要了解人物關係,這還真是不容易啊。
不管其他人怎麼角力,重點是要取得龍骨,治好韓爍的心疾,而龍骨被桑奇拿走了,一定是拿給城主。
總不能去城主府偷吧,她連祖宗祠堂都沒成功闖過,城主府那就更別說了。
如果自己身邊有個隱藏的高手就好了,深藏不露,交代他去拿什麼就有什麼,不就輕鬆多了?
陳小千又想,可是自己把陳芊芊寫成這樣,本來就是只能活到大婚之夜,怎麼可能還給她設定什麼資源呢。
想著又搖頭,沒注意到韓爍已經走了過來,手放在背後,就側過頭打量她。
「想什麼呢?」
陳小千被他一嚇,轉頭看是他,鬆口氣又笑。
「是你啊。」不想跟他說在盤算龍骨的事情,就說,「我在想,蘇沐不知道怎麼樣了,他受了那麼重的傷,長姊不知道治不治得好呢。」
韓爍在她身旁坐下。
「放心吧,大郡主醫術高超,肯定是沒問題的。」
「你也知道長姊醫術好啊?」
「她替妳解毒、治傷,我在一旁看,我們玄虎城的大夫,沒有一個像她那麼好的。」
「對吧,長姊人好、醫術好、長得又漂亮……」
陳小千說著說著,突然轉頭看韓爍,「你該不會,心裡也覺得長姊好吧。」
「我只說她醫術好。」
「你不覺得,她長得漂亮?」
陳小千脫口就問,心裡其實有些緊張。
跟長姊一比啊,自己真的是要啥沒啥,出門還盡闖禍了呢。如果是長姊要替韓爍取得龍骨,她那麼聰明,沒有她拿不到的理由啊。
韓爍一笑,「我覺得妳比較漂亮。」
這種話也說得出口,陳小千只覺得他是在哄自己,但心裡還是直高興,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嘛,韓爍如果不覺得自己漂亮,那就當真連一點喜歡都沒有了。
她心裡偷著樂,又不想讓韓爍看了出來,很快忍下微笑,抿了抿嘴唇。
「說謊不打草稿,長姊可是花垣城第一美人。」
「可是我喜歡妳這樣,」韓爍手放在桌上,傾身靠近,「刁蠻可愛、活潑靈動……」說著還歪頭看她。
「你怎麼知道?我人物小傳就是這樣寫的。」陳小千眼神發亮,終於忍不住笑,劇本上就這麼說的啊。
「什麼是,人物小傳?」韓爍不解,微微瞇了眼睛,陳小千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,連忙搖頭,「沒事,就是說,我這人就是這樣的。」
她伸手去摸韓爍的臉,心想這什麼神默契啊,韓爍竟然能把劇本上三公主的人物小傳,說的一字不差呢。
摸著他臉就很想親他,克制住了只是摸摸,然後趕快把手放下,想著不能再吃他豆腐了。
這幾天兩個人每天在府裡待著,頂多附近走走,她牽著手就想依偎在他身上,摸著他臉就想親他,都快變成習慣了。
只是再怎麼閒晃,她也不敢讓韓爍進清風茶樓,那時聽見的話本,什麼醋海生波、韓少君怒掀教坊司的,她可不想讓他聽見。
韓爍沒說什麼,只是看著她。
明日,城主就要舉行家宴,也是當時裴恆,要求他在眾人面前,參陳楚楚一本的日子。
那之後裴恆曾來過一信,短短數言,就是力勸他屆時向城主進言、以示忠心云云。這人如此不死心,就是要把陳楚楚拉下司軍之位,可是前日,蘇沐被陳楚楚打傷時,卻又聽說陳楚楚在神色之間,對裴恆似乎頗有忌憚。
這兩人的關係,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。韓爍心下尋思,又想,希望家宴上不要鬧出什麼亂子,拖累芊芊才好。
這時梓銳匆匆忙忙走來,後頭跟著個家僕,手上捧著精緻的木盒,陳小千好奇,站起來就跑去要摸。
「三公主小心啊,這可是要給城主的壽禮。」梓銳忙著擋下,就怕這珍寶摔了。
「壽禮啊,打開讓我看看!」把盒子打開一看,光彩奪目,滿滿的都是珠寶。
「這,從哪來的啊?」就算她沒有見識,看也知道這些寶貝價格不斐,這月璃府雖說是三郡主府,可也沒這麼有錢不是?
「梓銳你是把什麼東西賣了?換得到這些?」
想到母親的壽禮,她本來還正頭痛呢。
「不是賣東西換的,是韓少君,從玄虎城帶來的。」
陳小千這才發現韓爍一直坐著喝茶,似乎對那盒珠寶完全沒有興趣,一派氣定神閒,原來就是在等她發現這件事啊。
「韓爍,你這麼有錢啊?」她忍不住驚呼,但很快又想到,這不是劇本原設定嘛?玄虎城雖然不比花垣城富庶,但他畢竟是城主獨子,身分尊貴,來到這花垣城和親,聘禮沒少帶呢。
想到聘禮,她又在韓爍旁邊坐下,手拉著他袖子。
「你帶這麼多聘禮來,是要娶我的吧。」
又忘了是自己搶的親。韓爍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。
「我帶來自己用的。」
「不是吧,你帶這麼多錢,怎麼用得完,肯定是和親時要當作聘禮啊!」陳小千拍了下手掌,「我可真是撿到寶了,搶了你,還有這麼多的錢財,人財兩得啊!」
看她笑顏逐開,韓爍忍不住,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裡,就坐他大腿上。
這幾天兩人沒少親暱,陳小千只羞了一下就習慣了,只是抬頭看著韓爍笑,他也笑著撫摸她的臉。
「人財兩得啊?」
陳小千得意地連連點頭。
「可是妳人還沒到手啊?」
韓爍挑眉,陳小千一愣,「還沒到手?你人不就在這裡嗎?」
話說出口她突然懂了韓爍的意思,也是他那盯著她笑的眼神,實在太多暗示,陳小千下意識轉頭看了下旁邊,梓銳推著那家僕,一起轉過身去。
白芨也不在,她這才放心開口,「你不懂,我這是,戲棚下站久了就是我的,你進了月璃府,遲早是我的人。」
這種話,一個姑娘也說得出口。韓爍微微瞇了眼睛,覺得她可愛至極,又想逗她。
「還要等?我怎麼聽說,城裡傳聞,三公主著急和我圓房呢。」
「誰,誰著急啦?」陳小千害羞,「那他們亂說的,我一點也不急。」
「我還聽說,三公主想生寶寶了?」
聽他這麼一說,陳小千大驚,真的推開他,就站起身來,「你,你怎麼知道的!」
生寶寶這事,是她當時為了向城主求饒,想撒嬌討她歡心才說的啊,那時候包廂裡沒有別人,就是桑奇、梓銳,城主又是微服出巡,再沒別的僕役……
「原來,桑奇是你的密探啊?」她睜大眼睛,不敢相信的指著韓爍,韓爍聽她這麼說,卻是忍俊不禁,「妳這是怎麼想的?我再怎麼有本事,也不可能在城主身邊,安插一個玄虎城的人吧。」
「那你是怎麼聽說的啊,我跟城主求饒的事情……」
韓爍轉頭,朝旁邊瞥了一眼。
原來是梓銳,這下真相大白,梓銳這個大嘴巴,什麼都跟韓爍說。
陳小千想走過去捏他,卻又被韓爍拉住,這次他站起身來,就把她拉過來抱著。
「怎麼,妳不著急和我圓房啊。」
陳小千看他,臉一熱,連忙否認,「我那是為了讓母親高興……」
「那怎麼辦,我倒是挺急的。」
韓爍的眼神帶著笑,陳小千看著他,眨了眨眼。
一時看不出他開玩笑呢,還是認真的,只知道自己心臟砰砰直跳,也對,兩個人成親這麼久,一直不圓房,也挺說不過去的。
對古人來說,洞房花燭夜是第一次見面,隨即就圓房,好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,但是對她這個現代人來講,好像是有些急了啊。
韓爍看她低頭遲疑,抱著她的手微微放鬆,就去摸她額頭。
「逗妳玩呢,放心吧,我不急,我會等妳的。」
陳小千呼了一口氣,覺得放心了,雖然她喜歡韓爍,碰到他時,也忍不住想動手動腳,可是要現在就圓房,也實在有點緊張。
「那你願意,等我多久啊?」
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時間做心理準備,這事不都是憑感覺的嗎?
韓爍輕點一下她的額頭,「等妳主動說可以。」
陳小千一愣,脫口而出,「我主動啊?這事還得我主動?」
看她驚訝,又好像有些委屈,韓爍真的用指節壓了下自己的嘴唇,才克制自己不笑出來。
陳小千看著他,小嘴扁著,又低下頭,心裡為難。
就算是一個現代人,要主動也還是挺難的啊,早知道韓爍是這麼被動的,大婚之夜她就不該睡了,直接順著氣氛圓房不就得了。
現在還得找機會把韓爍推倒,這是不是太強人所難,也太不讓人矜持了吧。
韓爍看她嘴唇抿了又抿,知道她有那個心卻沒那個膽,一聲輕笑,伸手抱緊她的腰,在她耳邊低聲說。
「或者……我讓妳主動說可以。」
陳小千看著他,眨了眨眼,等想通他這話的意思,一時滿臉通紅,韓爍低頭想吻她,她就害羞逃跑了。

裴府,一個黑影悄悄地潛進了書房,房裡沒有點燈,漆黑一片。
「妳來了。」
一個男子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,那黑衣人拉下了面罩,揚起下巴,「裴司學。」
裴恆從暗處走出,就著門外照進的月光,看清了來人的面孔。
「都這時候了還叫我裴司學,難道,不是應該稱呼我為兄長?」
那人冷哼一聲,轉過頭,「我堂堂花垣城二郡主,而你,不過一個臣子……」
「妳連母親的血脈都不認了嗎?」
「裴司學人證物證俱在,我如何能不認?可是要我稱呼你為兄長,未免想得太美了些。」
裴恆心下不悅,只是強作克制。他素來不喜陳楚楚囂張跋扈,心裡又不平她未經考擢,就擔任司軍一職,自從偶然尋得母親的遺物,得知她是自己的親妹妹之後,就一直感到為難。
他想把此事揭開,讓她不能再藉著城主的寵愛,在城裡橫行霸道,但是如果陳楚楚的身世曝光,失去競爭下一任少城主的資格,卻能更順理成章地擔任司軍,也不是他想要的。
「裴司學今日找我來,究竟所為何事?」陳楚楚斜眼看他。
裴恆告知她的身世之後,她對於自己的處境,就開始心生猜疑。
過去她從未想過,為何母親在沅沅受傷之後,遲遲不肯再立少城主。只以為是母親還想磨練她,要等她戰功彪炳,才肯公開承認她有繼承花垣城的能力。
但是自從裴恆送來人證物證,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並非城主親生之後,她就開始懷疑,母親心裡的少城主人選,可能只有芊芊。
連原本要賞給她的玄虎城質子韓爍,母親都能放任陳芊芊當眾搶親,事後,也未給她任何補償,這些事情,都說明了母親對陳芊芊的寵愛。
如果母親的想法,是不可能讓她這個出身裴府的女兒成為城主,她終究只能為人之下,做一個司軍,那麼,她也絕對不會善罷干休。
兩個不願意接受自己命運的人,自然就結成聯盟,裴恆關上門,點起燈,在几上攤開了一卷卷軸。
「找二郡主來,自然是有要事相商。」
「威猛山的地圖?」
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,只是不解其意。
「妳屢次剿匪都無功而返,我想給妳一點建議。」
自己剿匪失敗的事情都被拿出來說,陳楚楚臉色難看,撇過頭去,「裴司學從未習武,對這帶兵打仗的事,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劃腳。」
「我確實不會武功,但是有才之人,能運籌策於帷幄之中,決勝於千里之外。我想幫助妳,讓妳拉下陳芊芊,離少城主之位更進一步。」
「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世,就該知道少城主之位,我的希望渺茫,為何還說這些?」
「因為妳是裴府的女兒。我們裴家世代戎馬,為花垣城立下大業,如今大郡主已是廢人,三郡主陳芊芊,又德不配位,縱使妳並非城主的親生女兒,在我看來,妳依舊是唯一適任少城主的人選。」
他刻意奉承,陳楚楚臉色稍霽,卻又皺眉,「可是母親若在意我的身世,是絕對不可能立我為少城主的。」
對此事她耿耿於懷,既然母親選擇收她為養女,就應該視如己出,與自己的親生女兒一無分別,可偏偏只讓她做個司軍,如果母親的想法,是要她終身為人臣下,教她如何能夠接受。
「大郡主才德兼備,只因中毒落下殘疾,自此失了少城主的資格,世事無常,難道陳芊芊這少城主之路,就能一路平穩?」
察覺他話中有話,陳楚楚瞇起眼睛,看著裴恆,「要知道,她可是你的未婚妻。」
裴恆深吸一口氣,「未婚妻又如何,對我裴家沒有幫助,就是一個絆腳石。城主曾將她許配給我,卻又放任她當眾搶親,和韓爍成婚,妳可曾想過其中緣由?」
「難道不就是母親偏寵,縱容她胡鬧?」
裴恆搖頭,「妳錯了,韓少君乃玄虎城城主的獨子,得到他,等於是得到了玄虎城的兵力,如今玄虎向花垣效忠輸誠,這兵馬和錢財,城主不管,就直接歸給了陳芊芊。」
陳楚楚這下恍然,臉色更加陰沉,「原來母親是這樣想的,從一開始,就沒打算把韓爍給我。」
「給妳?妳已經是花垣城的司軍,若是再掌握了玄虎的兵馬,妳擁兵自重,城主如何能夠高枕無憂?」
裴恆加重語氣,「妳不是城主的親生女兒,城主斷然不會樂見妳做大,但妳幾次剿匪無功,卻也沒有罰妳,只是為了掩人耳目,讓人以為,她對妳青眼有加。其實不過是要妳安於司軍一職,沒有功勞,別再妄想少城主之位。」
「我自幼和沅沅、芊芊一起長大,哪一項不如她們!」
「血濃於水,骨肉親情,妳一開始就輸了。」
陳楚楚捏緊拳頭,克制自己的憤怒,轉頭看裴恆。
「你能幫我?」
「我能幫你。」
「憑什麼?」
「憑我是已故裴司軍的獨子,我裴家打下的天下,她陳家……也霸佔太久了。」
陳楚楚皺起眉頭,「你想要什麼?」
「我會扶持妳成為少城主,而我,要成為花垣城的司軍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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