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，我和幾個許久不見的朋友見面，其中多半已經當上媽媽，我們一邊拜託老公把孩子帶去玩，一邊聊著彼此的近況。
以前在一起的時候，聊得不外乎是感情或工作，去了哪些地方好玩，為了將來的目標現在還在進修甚麼等等，然而現在一打開話匣子，聊的都是你當時剖腹產還自然產、誰吃了全餐、小孩現在給誰帶、多難睡、難餵難養，以後要上甚麼小學等等了。
很顯然我們現在的世界是比較不吸引人的，連自己都這樣覺得，然而在絮絮叨叨的媽媽經背後，那種彼此理解的感受還是相當溫暖，因為同樣經歷過懷孕生子、帶小孩生活型態改變等等的過程，聽到對方曾經吃的苦、正在煩惱的事情，都有一種我懂我懂你辛苦了，好像想要連連點頭的感覺。
自己也知道這不是甚麼令人為之神往的生活經驗，更多的是平凡瑣碎、不得不和現實妥協的日常，但那就是我們現在的生活風景，不美，但很真實。
忘記是誰說過，覺得成為媽媽之後，開口閉口都是媽媽經的女人很可怕，好像很庸俗、很婆婆媽媽，也有不知道多少人說過，不想成為這樣的女人，但是在和朋友聊著，彼此安慰打氣時，我卻有種感覺，生活裡只有家庭和小孩的女人，當然不會顯得光鮮亮麗，但是和在職場上拚搏、為自己夢想奮鬥的人一樣值得尊敬，誰說只有讓別人羨慕，才能顯出自己的價值呢？
媽媽的世界裡沒有粉紅泡泡，也沒有一絲夢幻或冒險的色彩，而更明顯的是沒有自由的氛圍，雖然我們依然嚮往自由也需要自由，但是對於能夠放下自由，全心為家人和孩子付出的自己，也有了另一種自尊自愛的感受。
放下自己是不容易的，尤其想到自己過去曾有的夢想，曾有的追尋，想到自己以前曾經覺得那些是不能妥協、不能放下的事情，現在卻都為了孩子而放下了，也有一種「其實現在的自己比較懂得愛人」的感覺。
愛一個人，不管是孩子還是家人，常常意味著有所犧牲，當然最美好的情況是沒有人改變了自己來成全別人，但至少就以家有嬰幼兒的父母來說，不改變自己不只是不可能，有時還意味著不負責任。
而我細數著自己為孩子所做的種種改變，發現自己從一個夢想為自己而活的人，變成一個為家人孩子努力、只能在偶然出現的空白中捕捉自己的人，雖然偶爾覺得失落，卻也覺得自己是長大了。
父母以前，也是這樣養育我們的吧！如果不是父母捨棄了單身時的自由，現在不只沒有我們，即使我們順利生存長大了，也未必有那樣的勇氣和自信追尋自己。
為自己而活的勇氣，其實是以父母的愛做為後盾的，而我和朋友成為父母後的種種轉變，正顯示出我們的生命階段有所轉變，把孩子這份生命的重量背負在肩上，我們都脫離了只想為自己爭取甚麼的階段，而到了為別人付出、努力給予別人甚麼的階段了。
從開口閉口都是自己的夢想的青年，到開口閉口都是媽媽經的女人，就算別人聽了可能覺得我們婆婆媽媽又視野狹小、講起話來彷彿晨間連續劇，但是那又如何呢？
我們都是努力著學著愛人的媽媽，雖然並不光鮮亮麗也不令人羨慕，但為人付出的心情是踏實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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